一鲸落,万物生 我叫杨少华,一个老相声演员最后的自白
更新时间:2025-07-14 02:17 浏览量:1
大家好,我叫杨少华,一个讲了一辈子相声的老相声演员。是的,当大伙看到这篇自白的时候,我已经化为一粒尘埃,一抔骨灰,随风而逝。
我躺的这里,安静极了,我再也没有一丝力气,去眨动眼睛了,去想念世间的繁杂。因为这漫长的一生中,我该做的事,已经尽力做完了。连临死之前,也没有过一天卧床,也没有给儿子添一丁点的麻烦,就这样一命呜呼,这是我最欣慰最高兴的一件事。
人们常说死去元知万事空,但此刻我的心中,却怎么也平静不起来。我看到死后周遭的纷扰和声响,让我深爱着的儿子们,不堪网络的骚扰和质疑,又让我不得不为我的儿子们,说两句话。
我早年家庭生活贫苦,12岁拜相声大师郭荣启为师,16岁就开始登台演出。天津的街头巷尾,到处都有我“撂地”卖艺的身影,没办法,想起为填饱肚子而挣扎的岁月,现在想起来依然恍如隔世。
那时穷得连饱饭都是奢望,可我偏就爱上这门说话逗笑的艺术,在艰辛中摸索着,从学“活”开始,一点一滴地磨砺着自己。后来,渐渐有了名气,旁人便称我为“蔫老头儿”。“蔫艮”也就成了我的标签符号。我明白他们笑我节奏慢、包袱温吞。可我内心自有主张:快嘴利舌固然热闹,但那份慢悠悠铺陈出的滋味,那种经得起咂摸的绵长,才是真功夫,才能扎根在观众心里,长久地活下去。
我这一辈子,最骄傲的事情是养了四个儿子。在那个年代,对我这样的贫苦人来说,最要紧是四个孩子的爹,有一家子能吃饱的饭。所以,儿子是我人生中,用心血写下的最大的两个字。
儿子幼年时,我便带他穿梭于园子后台。当他终于能登台了,我就站在他身旁,稳稳当当地“量活”。我深知,父亲是孩子的码头,孩子却是父亲扬帆远航的船。我甘愿做那沉稳的码头,让他这艘船能放心地驶向更辽阔的水域。所以,当有人说,我94岁了,还在托举着儿子这事,就是我自己愿意干的事儿。我都一把老骨头了,还能为儿子们做点实实在在的事,那得是多大的能耐。
当我老了,儿子们却越来越像一棵挺拔的树。不知何时起,我悄悄把舞台中央最亮的光让给了他。一次演出前,我轻轻把扇子塞进他手里:“今儿这段,你站中间。” 他愕然回头,我摆摆手,只坐到了边上,看他独自掌控全场,那挥洒自如的模样,竟让我的眼睛悄悄湿润了——我的码头终于送出了能独自闯荡风浪的船。观众的笑声掌声,此刻成了献给他的最好赞美诗。
我深知,在众人眼中,我或许是一棵大树;但我自己心里明白,我甘愿做一块沃土。一块家中的沃土,去滋养我的孩子们。我愿意把自己所有的积累、经验、人脉,都毫不保留地,融入了滋养的土壤里。看着他们一天天挺拔,一天天枝繁叶茂,甚至青出于蓝,我心头那份踏实与满足,远胜过自己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所有的喝彩。
如今,我这头在人间曲艺之海,游弋了大半个世纪的老鲸,终于疲惫了。当我缓缓沉落,心中并无恐惧。当巨鲸沉落海底,我的身躯将化为丰饶的养分,滋养出万千新的生命——这便是大海深沉的轮回。
我的生命也将如此终结,但我的艺术、我的精神、我对家庭的爱,不会消失。它们早已融进儿子们的骨血里,融进他每一个抖响的包袱、每一段熨帖的节奏中;它们也将融进那些听过我相声、记得我这“蔫老头”的观众心里,融进天津卫茶馆园子里那永远热乎的烟火气中,融进相声这门古老艺术奔腾不息的脉搏里。
我轻轻合上眼睛,周遭彻底安静了。当生命最后的光沉入永恒的幽暗,我仿佛看见,无数新的声音、新的笑声,正从我沉落的地方,蓬勃地、欢腾地向着光亮生长起来。
好了,对于我死后有关我儿子们的各种议论,也该告一段落了。一个逝去的老父亲,怎能忍心看到自己的儿子不堪。试想一下,当父亲的不为儿子着想,还有谁为他们着想呢?
最后,我深知一个艺人真正的生命,不在于他舞台上的时间有多久,而在于他离开后,是否仍有笑声在人间回响——那笑声里,藏着他灵魂不灭的回音。
这就是我,一个老相声演员最后的自白。